零点看书 > 天空下的蜗牛 > 第六章

第六章

圣诞节即将来临,大家都沉浸在节日前的那种兴奋状态中,学生会的那些人在有条不紊地排练着即将上演的文艺晚会,标有“MerryChristmas”和圣诞老人的壁画随处可见。

其实圣诞是西方流传过来的节日,与我们中国本不相干,但节日这东西是好东西啊,它本身就是人们为了狂欢、放松而找的一个借口而已,谁能不爱节日呢,谁又会嫌它多呢,所以不管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不管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还是别人家老祖宗传下来的,拿过来一起过不就是了,全世界人们肤色、宗教、文化有着不同,但全世界人们都同样喜欢热闹喜庆的节日。

云飞与商英班的那姑娘依然是以不了了之收场,我不知道他如何下得了决心,反正这事带给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失魂落魄的,有事没事就托着下巴发呆。

一天我在某BBS上面游弋着,突然看到一篇贴子,名字叫做《我爱无脚鸟》。

文中大谈笔者眼中的张国荣,他的歌、他的电影、他的爱情、以及他最后的跳楼,对于把张国荣视为偶像的我来说,此类贴子我看过无数,却从未见过一篇如此细腻详细的:

……

世上有一种鸟没有脚的,它只可以一直的飞呀飞,飞得累了便在风中睡觉;

这种鸟儿一辈子只可以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当无脚鸟落地的那瞬间,当张国荣跳下去的那刹那,无脚鸟和张国荣就成为了永恒。

我爱,无脚鸟!

当我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不禁鼻子酸了。

这贴子上面留有笔者的QQ,我查找此人的时候,此人正在线,让我更为之惊愕的是,此人的网名叫做“年华似水”,我的网名叫做“似水年华”。

我:任年华似水。

过了很久,他才回了条信息:似水年华。

我:看过《似水年华》?

他:看过,书和电视都看过,不过个人认为书更好。

我:真是挺巧的呢,你我都喜欢《似水年华》,就连网名都雷同,而且你我还喜欢“无脚鸟”。

片刻后,他:???

我:《我爱无脚鸟》,应该是你写的吧,就忘啦?

他:哦,想起来了,都快忘了,看来你我都喜欢哥哥。

我:可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他:请便。

我:你是男是女,出于我个人意愿,自然希望你是个女的了。

他:资料上都写着呢。

我看了一眼他的资料,上面的性别为女。

我:若凭资料判断一个人,那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她为了使我相信她是女的,便和我视频聊天,视频却对着一个多啦A梦的手办,但从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是女子的。

“我听到了,并为开始的猜疑感到抱歉,但没办法,网络就是一个虚虚假假的世界,别弄成你是个老大爷在与我聊天,我还一直把你当个俏滴滴的黄花闺女。”我对着麦克风讲。

她的笑声从耳机里传来,有种克制那笑的感觉,我猜她还用手捂住了嘴。

“要不我们就这么聊吧,打字太累了。”我接着讲。

对方却突然将视频聊天给关了,不一会便发条消息过来。

她:我更喜欢文字聊天,而且你已经知道我不是老大爷了,没必要再视频下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接着敲打键盘。

我:可是我更想知道你是不是个老大娘。

许久她都没回消息。

我:我想你肯定是个丑女。

她:你找死啊,(火冒三丈的表情)。

我:这不能怪我,因为你把摄像头对准多啦A梦,从常理来分析,不敢以真面容示众的,一般不是丑女就是明星大腕,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我猜你是丑女了,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是个较理性的女人。

她:何以见得?

我:因为你喜欢哥哥,我认为能喜欢上他的女性,是个较理性的女性,因为刚开始接触他时,肯定会为他那天使般的容貌气质给迷倒,但得知他的性取向后,有些人会觉得很恶心,纷纷选择离弃他,还能一直迷恋他的女子,肯定是不带任何偏见、歧视的理性化女子。

她:我不敢说我是个多么理性的女子,只是懂得换位思考而已,就像这个世界,许多人都歧视同性恋,甚至谈到就会纷纷摇头,像谈到一件令人恶心的事物一样,在他们眼里,同性恋是异类,不是正常的,但这个世界谁正常谁异常呢?异性恋比同性恋更多,更普遍,所以异性恋就正常了,换言之,如果同性恋比异性恋多的话,那同样,异性恋就变得异常了,而同性恋就变得再正常不过了,你会见到光天化日之下,一对对男男,或者女女,搂肩搭背,毫无顾虑地谈情说爱,而那些被视为异常的异性恋者,只能像今天的同性恋者一样,犹如过街的老鼠,偷偷摸摸地在一起。

她接着发信息:同性恋是没错的,他们的性取像为同性也不是他们的错,如果要逼迫他们像我们一样,接受异性者,他们会非常的难受,这就像某人逼迫我们异性恋者去和一个同性的家伙谈恋爱是同一个道理,试想,你能接受和一个男人相爱么?

我:不能。

她:我最钦佩哥哥的地方就在于他敢向天下表露自己那被视作不正常的性取向,别忘了他的身份,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如今娱乐圈也不时有人站出来说自己是同性恋,但这些人中,有多少是说假话借机炒作的虚伪小人啊。

我:没错。

她:唯独哥哥,唯独他是君子,胸怀坦荡,以真我示天下,就像《霸王别姬》中赞程蝶衣的那番话似的,“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境非他莫属,此貌非他莫有。”

我:如果这个社会大多数人都能像你这样想,他也未必会跳下去了。

她:算了,人都已经死了,再多说也没有意义,你是大一新生么,资料上这么写,哪个学校的?

我说没错,并把我的学校告诉了她。

她:我知道你们学校,你们学校离我们不远,我是大二生,算是你的学姐了,我是F大的。

我:你是F大的?那没准你是个美女!可是……

她:可是什么?

我:可是,你应该不是chu女了,因为我们这有句前辈们留下的名言,叫做“D大无美女,F大无chu女”。

她发了一个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过来……

我们就这样聊上了,以至于但凡有空,我便往网吧跑,我们什么都聊,而且发现了彼此拥有许多的共同点,也许这正是我们得以熟知起来的原因,她更多的时候会在网上,因为她有一台电脑,足不出户就可以上网,后来我们发展到了每天一个电话,几十个短信才能彼此满意的地步。

她有时叫我去F大找她玩,F大我去过一回,离我们这并不远,那是跟着刘颖去的,去的目的只为了看看里面的美女,再流下许多口水,接着擦干口水灰溜溜地回去,这对我来说是挺痛苦的一件事,人家再美,再漂亮,那也只有远远瞅着的份,与你毫不搭架,这让我想起了我们那的一句话:撑死眼睛饿死X。可刘颖却乐此不疲,去过一次后,就对那朝思暮想起来,有事没事便想去。

F大是美女如云,靓女扎堆的地方,刘颖在去之前给我形容时这样说,当你一进去,就像从一个破旧的茅屋迈进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样,眼前豁然大亮,金灿灿的,甚至晃得你睁不开狗眼,而幕后的“元凶”,就是F大的那些美女。

刘颖这小子形容得未免有些过了头,反正那天我陪他去的时候,所见到的算得上美女的寥寥无几,倒是看见了几个长得平凡一点的女孩,她们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

刘颖对此的解释是,这是周日,美女们都是喜欢出去秀自己的,她们大多都去逛街购物了,怪只怪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与美女们擦肩而过。

平安夜的那天,班长跑来告诉我,传达室有我的一封信。

值班老大爷看了我的学生卡,鉴定我就是机电二班的何勇后,抖擞着将信给了我,我猜这是F大那个女网友给我的来信,我记得她说过,她会写诗,有空会寄几篇她的作品给我。

我决定回寝室再看,回到坐位上,刘颖便不怀好意地问什么人给我的来信。“肯定是女的吧,我就猜是女的,网友吧,除了网友,这年头没几人会通信了,那女的哪的,漂亮不漂亮,有相片不?”

“闭嘴。”我有些不耐烦了,“钻研你的汽车去。”

回到寝室,拆开信,我万没想到,竟是晓妍给我的一封信,这使我有些失望,因为我更希望这是那网友寄给我她写的诗,而且我没想到晓妍不给我打电话,反而给我寄信。

“都这年头了,还寄信,全班人都笑我。”草草看完了里面的内容后,我打了个电话给她,这回算走运的,她并没有不在。

“我喜欢,怎么啦?”她对我有些抱怨。

“你喜欢,我又不喜欢,有什么事,打个电话不就OK了吗,要不QQ、MSN、电子邮件也行,方便着呢。”

“……”她沉默了一会。“你忘了,我说过要跟你通信的嘛,我好容易提起笔给你写封信,你却说这个。”

我这才想起送她上火车时,她对我说的那些话,这才想起,她是晓妍不是别人。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算了,也没什么,你有没有仔细看我的信呢?”听上去她又开心了起来。

“有啊,我当然仔细看了。”

“很有趣吧,我上面说的那件事,而且,我们学校跟你们学校是不是都差不多啊?”

我突然想起根本没有仔细看那满满六页信纸的长信,对她所讲的都不清楚,我像个被老师点名站出来分析课文而又没有预先温习课文的家伙一样,不知所措:“啊…是啊…是挺有趣的…我们俩的学校…也…也差不多了…”

“你知道我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么?”她察觉到了。

“……不知道。”

接着,我们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谁也没说话,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但却明显感受得到沉默所带来的不安,笼罩在身边。

“我去吃饭了。”她说完这句话,就将电话给挂了。

晚上,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远处发呆,远处的一个村子里传来哀号声,应该是有人去世了,在这寒冷的日子,这使我不由自主地环抱住了自己,却依然感到一股寒气不知从何处袭来。

“怎么垂头丧气的?”云飞来到我寝室,递了根烟给我。

我犹豫了下,还是接了烟,他给我点了火,我拿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像是长时间缺氧似的。

“有人去世了。”我指着远处的村子。

“是啊,这个世界每天每时都有人死,同样也有人出生。”

“你们在干吗呢?”刘颖突然从后面朝着我俩扑了上来,冲击力太强了,差点将我们撞了下去。

“****的,想杀人是吧,差点就被你弄下去了,刚我们还在谈论有人死了,别平安夜的时候我他妈被你害死了。”云飞怒斥道。

“哟,是有人死了。”刘颖侧耳听了一会。“明儿周六,又是圣诞节,打算怎么度过,有没什么计划?”

“能怎么过?”云飞无趣地说。

“大伙和我一同去F大找女孩怎么样?”刘颖老生常谈起来。

“又去啊,像上次一样,过干瘾?真亏你想得出来,F大又没一个认识的人,花几块钱颠簸劳累地坐车到那,就只为饱饱眼福,再像头饥饿了几天突然闻了肉香又到不了嘴的狼一样灰头土脸地空腹而归,有劲么?”我白了刘颖一眼。

“你别动不动拿上次的事说嘛,我告诉你们。”刘颖故作神秘地说:“昨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学校有人考进了F大,当然那人与我不是一个班,但却非常的要好,我们在村子里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昨天在网上无意间碰到他,才知道他原来就在F大,他还邀我今天去玩呢,你们想,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我想到了F大的网友,觉得去也不错,至少也可以知道那女的长什么样,便高兴得哈哈大笑,拍着刘颖的肩说:“行啊你小子,只要F大有认识的人就好了,任它如何的铜墙铁壁、固若金汤,都得被我们‘攻克’了,俗话就说,家贼、内鬼是最难防的。”

“你小子的话真难听,我那朋友听见了,非揍你不可。”

“明天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云飞扔了烟屁股,长出了一口气道。

“你敢不去,我把你的蛋黄挤出来,你小子是不是还在为商英班那女的不能自拔啊!”刘颖说。“要说你也真是的,人家那女孩那么好,本来配你就算插牛粪了,你倒好,挑肥拣瘦,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好了,人家身边又出现了个男的,你再看那男的,长得像咱们校长,你说你苦了自己,照样也坑了人家那女孩不是。”

刘颖还想接着说,被我制止了,因为云飞的脸色变得像猪肝一样难看。

“我看,就一同去吧,反正明天也没事,过去了的事就算过去了,犯了错误知错能改就是对的,那叫善莫大焉,别听刘颖在这瞎放屁,他就知道人家是猥琐的家伙啦?那女孩选择了他,就说明他有地方吸引着她,人家都往前看了,你更应该往前看才对。”

“对,我满嘴胡说,还是何勇这小子懂的道理多,你千万别生我气,就当我响屁过后,烟消云散。”

云飞“卟哧”笑了出来,最终答应了明天一同去F大,名义上是去看望刘颖的朋友,实际上是去泡妞。

睡觉前,我拿起手机,往晓妍寝室打去,打了三遍,才有人接了电话吞吐着说晓妍不在,我觉得有可能是晓妍要求她这么说的,便挂了电话,看来她还在生我的气。

明天就去F大了,如果不出意外,能见到“年华似水”周乐菱吧,她的名字是前些日子我绞尽脑汁地诱哄出来的,我躺在床上发了条信息给她,问她在干吗。

她:和朋友在迪厅玩,你在干吗呢?今天平安夜,也不知道打电话或发条信息来对我说声平安夜快乐。

她在迪厅里玩,我觉得有些难受:我知道今天是平安夜,这不,这么晚发信息给你不是更有气氛么,你还喜欢去泡迪厅啊,迪厅那种地方可不好,乌烟瘴气的,你还玩药么?

她:迪厅没什么不好的,关键在于个人的想法和观点,我觉得和朋友们来这里可以放松心情,就来了,至于药,以前玩过,今天不想玩,我不跟你说了,没工夫,待会我打电话给你。

我:待会别打了,我现在就睡觉了。

她:那也行,你睡吧,平安夜快乐,晚安!

我想对她说,让她早点回去,路上小心点,但却觉得没那必要,就连当初就想好的告诉她明天我会去F大都没说。

我:你也一样,平安夜快乐!

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刘颖还在别的寝室“斗地主”,一同的还有金福,与此同时,在另一群人的世界里,他们被震耳欲聋的音响声与及歇斯底里的呐喊给包围着,他们白天应有而没有表达出的激情,在此刻被点燃,而且是好戏刚开始,他们疯狂地唱着,跳着,有的摇着头,他们像九十年代的摇滚歌手一样,又像六十年代的披头士,似乎要把灵魂给排挤出去,只留下一副空荡荡的肉身,所有的压力、烦恼也会随同灵魂而去,但明天呢,醒来呢,他们依然得面对那些昨晚极力摆脱的东西,他们得想法子将自己的肚子给填饱。

如今,用灵魂来呐喊、高歌的摇滚歌手已经难以找寻了,隔壁寝室里的低音炮里传来张楚的《姐姐》,是那么的耳熟能详,我默默怀念了那些我所热爱的摇滚歌手一番,便关起手机,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早吃过晚饭,夜色便慢慢笼罩下来,圣诞节的气氛愈显得浓厚,有的班正在开着文艺晚会庆祝节日,路上能见到许多回校的情侣们,大都戴着红艳艳的圣诞老人帽,许多建筑也添新妆,被一串串的彩灯装饰着,焕发出许多活力来。

“只欠一场雪了,只怪天公不作美啊!”我望着节日的景象,不无感慨地说。

“你倒是会想,我老家都三四年没见过雪了,如今全球气温都在逐渐变暖,没准过不了多少年,咱们的子孙后代就不知道雪是什么了。”刘颖冻得缩手缩脚的。

这家伙今天很早就起床了,起床后便“从头开始”捣弄起发型来,他说要整出个周杰伦的发型来,半天下来,整出的发型还不如葛优的好看,倒是把人家金福害惨了,金福的一瓶“柏丽丝啫喱水”被他用去一大半,平日里金福都舍不得用上一两滴,在他眼里这啫喱水金贵得堪比水银,金福吃完早点回来得知这一切后,差点拿吃饭的叉子去叉刘颖(金福一直用吃西餐的叉子吃饭)。

“没那么夸张,你小子就知道说瞎话。”云飞显然对刘颖的话持反对意见。“你这发型怎么搞的,怎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遭雷劈了?”

我忍俊不禁起来。

“别提发型了,都是那土包子金福,买了一瓶冒牌的啫喱水,用得我满头的秀发变得比铁丝还硬,我说这家伙怎么平日里沾都不沾呢,敢情是用那鬼玩意来坑人,坑就被他坑了吧,嘿,这小子还得了便宜又卖乖,吵着要我赔他的啫喱水,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人?”

“你别听他胡说,人家金福的啫喱水就算是冒牌的,也不至于用成这样,他是因为不满意发型,反复改变,反复使用啫喱水,才变成这样的,这小子糟蹋掉人家的啫喱水不说,还说人家的啫喱水弄坏了他的头发,纯粹一个没良心的家伙。”

云飞听我说完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到车站了,别吵了,安心等车吧。”刘颖不耐烦地说。

等车的人真多,黑压压的将车站围个水泄不通,寒风涩涩的,因为人多,倒也不觉得冷,车来了,大伙像遇上磁铁的小铁屑一样,奔着那扇狭小的车门挤去,在这一刻,能挤上车的人不但身强体壮,而且还得极具勇气,因为普通人瞧见那惨烈的场面就两腿发软,打了退堂鼓,可不敢与眼前这伙“亡命之徒”恋战。

我倒并没怎样的拼尽全力往上挤,而是被周围这帮龇牙咧嘴、鬼哭狼嚎的家伙给顺势“带”上来的,我就像他们身上的某种附带物一样,在他们中间经过一番激烈的碰来撞去,结果就糊里糊涂的上了车。

贪得无厌的司机迟迟不肯关上车门,鼓励着下面没上车的别放弃,使出吃奶的劲往上挤;呵斥上了车的往里面走,其实里面早已达到饱和状态,他不管这些,他也不知道被挤压的滋味。我觉得这就像小时候看外婆腌制咸菜一样,车就好似那装咸菜的瓮子,人就是那被装进来的咸菜,眼见着满了,外婆又用木棍捶打着瓮子里的咸菜,于是那原本已无容量的瓮子又空出了容量,外婆便又装入一些咸菜,当它再次满时,她又会如法炮制的“捶”出新的容量来,所以,那瓮子总也不会满似的。

我不知道云飞与刘颖在哪个角落,我顾不得他们,因为连我自己也不能“立足”,我明显感觉得到后面有个家伙的那玩意正顶着我的屁股,而更令我难堪的是,我自己的那玩意也正顶着另一个人的屁股,还是个女的,那女的不时地啧啧有声,我能明白她的感受,我又何尝不被身后的老兄顶得难受,但没办法,大家都身不由己,别说挪个位置,就是转个身都是困难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司机的刹车别踩得那么凶,否则……

几站之后,车子逐渐空荡了下来,更幸运的是我抢到了一个位子,我环顾后面,看见刘颖和云飞坐在了一起,而且以情侣般的甜蜜姿势睡着了。坐了下来后,我就觉得飘了起来,因为上午和下午都打了球,再加上挤车的劳累,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竟然梦见晓妍了,梦见她正手把手的教我弹吉他,而且所处的地方还是我家,一切都那么的熟稔可亲,后来就被刘颖一巴掌给搧醒了。

“到站了,你还睡,再睡就该到没有美女的D大去了,都梦见什么了,还一边睡一边笑,像个白痴一样。”

我们下了车,我觉得有些冷,边哆嗦着边回味刚才的那个梦,如果不是刘颖那一巴掌,指不定会与晓妍发生什么呢,想着这我就心里美滋滋的。

按弗洛伊德对梦的解析,他说梦就是一个人某种愿望的达成表现,这么说的话,我梦见晓妍,就说明我此刻最想见到的人是她了,梦中还出现了我的家,这说明我十分想念家,是啊,我已经离家好几个月了,之前从没离开过这么长的时间,想家的话自然也没什么奇怪了。

“本科学校就是本科学校,比我们学校的大门气派多了。”第一次来的云飞叹道。

我们三人往里走去,却被保安给拦住了,他让我们出示证件。

“不会吧,周日也不允许进去?”刘颖恼怒道。

“不行,你们不是这学校的人,我们不能放你进去,最近来学校对女同学打主意的人太多了,我们不能保证你们不是。”年轻的保安面无表情地说。

“呃…我们的确不是这学校的学生,但我们是来找朋友的,是他邀我们来玩的。”云飞对保安说完,又对刘颖说:“你告诉他你那朋友什么班的。”

刘颖刚要说,保安又开口了:“对不起,告诉我他是哪个班的也不行,你们得让他来这里领你们,我才能让你们进去。”

刘颖怒了,瞪着保安大骂他太罗嗦了,保安也不示弱,双方差点吵起来,我和云飞连忙将刘颖给拉走了。

“你在这闹事不是找死么?你就把你那同学叫出来不就了事了嘛。”我觉得刘颖不应该将简单事情往复杂上办。

“我在车上时他就发短信给我,他现在还在市区里呢,没在学校。”刘颖说。

“这不开玩笑嘛,把我们叫来了,他倒跑去逛街?”云飞踹了一脚地上的垃圾桶。

“要不,我们等他来再进去。”我说。

“也只能如此了。”云飞附和道。

我们在外面傻等着,后来有一群学生一同进校,看样子他们是去什么地方集体游玩了,闹哄哄的,五六十人挤着往里走。

“机会来了,跟着他们混进去。”

刘颖不容我们置喙便把我们拉进了人群里,我们只得无奈地硬着头皮往里走,庆幸保安并未发现藏匿在人群里的我们,可这把我吓得心惊肉跳的。

“你妈的疯了?我们准备都没做好,你就拉着我们往里挤。”进到里面,我怒不可遏地照着刘颖就是一脚。

“哈哈,别生气,等你们做好准备,那伙人早进去了,所以,能进到里面来,多亏我的当机立断。”刘颖笑得满脸是褶。

“进来又怎样,你那同学又没在,我们找谁去?”云飞插嘴道。

“别提我那同学了,真以为这地球少了他就转不了啦?兄弟们今天只管瞧我的吧!”刘颖说完便像个老大一样,昂首阔步在前面做起领军人物来,我们俩跟在他屁股后面倒成了小杂碎。

走过几条林荫小路,绕过几幢建筑物,再穿过一个面积不大的湖上的一座木桥,尽管桥上标出的“禁止向湖里乱扔垃圾”的牌子林立,但湖面漂浮着的垃圾在路灯的照耀下,不计其数,令人生畏,我怀疑掉下去的话不是淹死的,而是被这湖水给毒死。

之后,我们就来到了F大的一座教学大楼,这样的教学大楼不止一处,云飞对这所校园内的一切叹为观止,大有悔恨自己没能考入此等学府的意思。

“你同学的教室在这楼里?”我问前面正一间间寻找教室的刘颖。

“别问这么多,跟着来就是了。”他头也不回地说。

F大在圣诞节里显得有些冷清,许多的教室都是空荡荡的,也有少数关起门来狂欢的,只能在门外听见嘈杂声,在一个女子居多的教室,刘颖觑了一番后,说就是这个班了,我们抬头一看,“艺术设计三班”。

里面没几个人,只有两个男的坐在前排埋头看书,其余都是女生。

“你同学是这儿的?”云飞问刘颖。

“废话。”刘颖说完独自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你们俩想一直站着么?”

我们也悄悄地与他一道坐了下来。

前排就有俩女同学,被我们仨给惊扰了,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回头可了不得,二位都是大美女,看得我们直咽口水。

“你们找谁?”其中一个直发女生略带警惕地问我们。

“我找我一个老同学,是个男的,可是没看见他,他叫乌龟。”刘颖对那女生细声说。

另一个小卷发女生“扑哧”笑了出来。

“乌龟?还王八呢,我们这没有乌龟。”直发女生接着说。“他具体叫什么名字?”

“具体名字……”刘颖挠着头瞟了我们一眼。“这具体名字我还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乡下人向来不称呼什么具体名字的,都是乌龟王八叫大的。”

那个小卷发女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前面一些学生好奇地往后面看了一看,便继续看书了。

“小姐你笑得真动听,我可说的都是真话哦。”刘颖笑着对前面的小卷发女生说。

“行了行了,我们懒管得你什么乌龟还是王八的,也许你找的人还没来,你再等等吧。”直发女生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理睬我们。

“他来之前咱们聊会吧,先认识认识,我们三个都是D大的,听过D大么?”刘颖捅了捅前面那小卷发说。

此刻,我和云飞被刘颖这一直深藏不露的说谎功夫惊得目瞪口呆,何时我们变成D大的学生去了?

“D大听过啊,有段距离呢。”小卷发细声回答。

直发女生咳了两声,也许是示意小卷发别理会我们。

“我就猜你肯定听过。”刘颖继续说:“因为你们不可能不知道‘D大无美女,F大无chu女’这句话,听别人说,这话还是从你们F大给传出去的呢。”

小卷发听后双颊绯红,回过头瞪了刘颖一眼。

“不要脸!”直发女生站了起来,拿着书怒气冲冲地坐到旁边的墙角去了,殊不知这样更好地成全了小卷发和刘颖,他们谈得热火朝天的。

我和云飞面面相觑,看来刘颖这小子完全把我们撂一边了,他和那小卷发打得火热,我们俩就显得多余了。

云飞给我使了个眼色,细声对我说:“看来这王八蛋已经得手了,咱也不能遭他耻笑,角落被气走的那妞,归你了。”

我用手捂着嘴将音量控制到最小,对他说:“咱是不能遭这家伙的耻笑,可我对那妞没兴趣,而且你年纪还比我大,我这人最懂得长幼尊卑了,所以,这妞,归你。”说完我便打算起身去外面。

云飞却一把拉住了我,说:“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我今天来这纯粹就是陪你们俩,没有半点残害少女的意思,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是男人就别再谦让了,就这么说了,我去外面抽烟,回来你没将那妞搞定的话,以后就别想让我免费教你吉他了。”

云飞说完就出去了,我望着穿T恤衫的直发女生,不由的吞了一口唾沫,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旁边的刘颖依旧眉飞色舞的,陷入在与小卷发的二人世界中,以至于云飞的离去,他都没能察觉到。

罢了罢了,豁出去了,是男人就应该上,我不能辜负了云飞的一片心意与及这眼前的大好“资源”呐。

当我坐到那女生旁边时,她立马怒容相向,瞪着眼望着我,弄得我坐立不安起来。

“你坐这干吗?”那女生说,接着又环视了一遍。“你们等的那人呢,怎么还没来?”

“呃…我坐这不是怕你寂寞吗,给你做伴呢,他还没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他是他的同学。”我指了指刘颖,接着对她说:“做个朋友行么?”

“行啊,做朋友没问题啊。”直发女生又换了副欢快的表情说。“你实话告诉我吧,你们其实根本没有这里的同学对吧,来这里只是为了泡妞是吧?”

我不由得一笑。“你想象力挺丰富的,可我们的确是来找同学的,当然,能泡到妞自然就皆大欢喜了。”

直发女生瞪了我一眼,便不再理我,继续看书。

“这是你们的专业课本吧,挺认真的啊,今天圣诞,男友也没约你出去玩?”我旁敲侧击道。

“你烦不烦呐,这关你什么事。”她又嘿嘿笑了笑,说:“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赶紧离开这位子,到时你会后悔的。”

“我悔什么,你难不成还吃了我?”我像个无赖说道。

她继续看着书,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已经临近八点了,此时他们教室里慢慢来了一些人,可能是从外面回来的人,他们大多看了看我和刘颖,便各忙各的去了。

我坐在这女的身旁也觉得索然无味了,想抽身走人,不想这时进来一个穿制服且高大魁梧的男子,径直朝着我走来。

“他哪的?”穿制服的二话不说便问我旁边的直发女生。

从那制服上我看清了,那男的是校卫队的,还是个小队长,而且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他与这女的关系,我不由得自认晦气,竟没听懂先前她那句奉劝我离开的话。

“我也不知道,自称是来我们班找老同学的。”那女的耸耸肩。

“是的,是来找老同学的,但他还没来,我…也就是随便和这同学聊聊天,嘿…你坐这,你坐。”我慌忙着站了起来,嘻笑着让位子,自己又坐回了刘颖旁边,这小子与小卷发还在聊着。

我看见那直发女生对她男友说了几句悄悄话,那男的便起身离去了。

不一会儿,那男的又出现了,身后还跟了六七个和他穿一样制服的男子,往我和刘颖这走来,我立马觉得情况不妙。

“二位,你们能跟我们出去一趟么?”那个小队长对我们说。

刘颖也停止了聊天,和我一起呆呆地望着他们,全班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身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么?”我们被带到走廊后,刘颖不屑地问,那直发女生也跟了出来,和她男友肩并肩的站着。

“你们开始是说来找同学的对吧?而且还是个男的。”

< p>“没错啊。”刘颖说。

“你们骗鬼吧,我们班的所有男生都到齐了。”那直发女生大声说。

我立马望着刘颖,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傻傻地站在那,还问什么呢,一切都已经无需再问了,我此刻才明白,刘颖这小子骗了我们,他根本没有在F大的同学,他只是来此泡妞罢了,仅此而已。

“你们找的同学在哪呢,能不能请出来看看。”小队长说。

“我…我…记错了,他…他不是这个班的。”刘颖结结巴巴地说。

“那好,那就劳你领我们去找你那个同学。”小队长说完便示意我们带他们去找。

我们慢吞吞地走在前面,那群人就跟在后面,趁他们不注意,还等什么?撒腿跑呗,我和刘颖几乎是同一时间拔腿跑的,就听见后面的那帮人大吵大闹着追着我们跑来,我们从一个个的学生身旁穿插而过,就像打篮球时过人一样。

快出整个楼的时候,我远远就看见云飞刁着根烟往里走来,当他注意到我们俩后,呆若木鸡似的站住了。

“别呆着,快跑——”我和刘颖同时一声喝斥,他才扔了烟跟着跑起来。

跑出教学楼后,我们心照不宣地分头跑了,我选择了一条羊肠小道跑去,路上许多学生都好奇地看着我,我听见了追逐而来的那些家伙的脚步声与叫喊声,我咬着牙,使出了全身的劲,跑过了一段又一段的路,和一幢又一幢的建筑,我感觉两条快速运动着的腿已经不是我的了,好像失去了知觉,却一直机械化地运动着,想停也停不下来。

嗓子快冒出烟了,分泌不出一丁点的水份,心脏快跳出胸腔了,越跳越快,响声越来越清晰,就像强敌到来的战鼓一样,越敲越响,越敲越急……

周围已经越来越暗了,路灯的间距也越来越稀,我无暇去看这是什么地方,因为我觉得后面的家伙就快追到了,这使得我很紧张,慌不择路地乱蹿,穿过一片花圃,再跃上一道铺满草地的小坡,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下一跳,脚踝处传来一阵揪心的痛,我觉得完了,好像踩到了一个小洞里,这导致我把脚给扭了。

依然听得到那些追赶的家伙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反正躺在草地上的我已经没有半点力量再起来了,全身的骨骼都像断掉了似的疼痛,还有扭伤的脚踝,我觉得自己快死了,心脏在有节奏地跳动着,追逐者的声音仍若即若离,而我,则慢慢地失去了所有的知觉,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