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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摩托车发动机轰鸣声刺入我的耳朵,声音也因车子的由远至近而由小变大,伴随着栖息在树上的喜鹊的声声啼叫,一同将我唤醒。我睁开眼,一轮明月在没有星星的天空衬托下,显得力不从心,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将我的可视范围挡去一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我分辨不清自已在哪,只以为这都是幻境或梦境,当背部处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凉意时,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所躺的地方是在F大的校园里。

我艰难地爬坐起来,全身的骨骼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摩托车轰鸣的声音此时大到了极点,与此同时,一辆kaasaki火神从坡上的道路一晃而过,我看见了车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的头发很长,即使戴了安全帽也没能阻止露出来的秀发在她背后没有规则地乱舞着。

我不禁向那车主投去羡慕的眼神,香车、美女,他是哪一样也不差了。

我这才想起刘颖,还有云飞,不知他们俩怎样了,有没被抓住,便匆忙掏出手机,上面有他们的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他们说他们已经逃出去了,并问我在哪。

我在哪,在哪?除了能确定我在F大外,其他我就不知道了,我打了个电话给云飞,他听见我的声音后,倍感欣慰,他已经和刘颖两军会师了,就在学校的东门,并让我速速去东门,便挂了电话。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扭伤的脚踝依然疼痛,我脱掉鞋子,扒掉袜子,脚踝已经肿得像个桃了。

我一瘸一拐地走在这个校园里,却不明白该往哪走,F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往往我沿着一条路走下去,路的尽头出现的只是一面墙,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却总是碰壁,我想按照原路出去,但当时被后面的家伙穷追猛赶,哪还有原路印象。

我往一条路走去,这条路望不到尽头,尽头处也许会是一面墙,也许会是出口,谁知道呢,现在还只是晚上九点多,时间尚早,我不应该急躁,要保持冷静,否则我会困在这个大迷宫里。

路灯也像走在这路上的人一样,稀少罕见,只能看见方圆二、三十米的东西,我走到一座哥德式的建筑物旁边时,实在走不动了,这建筑物只有三层高,看得出已经废弃了,没有一丝毫的生气,每层的窗户玻璃不是整块没了就是残缺不全,外面的光线被黑洞般的窗户毫不留情的吸了进去,最后不知去向,窗户吞食了这光,却依然展示着那令人毛骨悚然黑漆漆的空洞,就像不知满足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一般。

这废旧的建筑曾是一个食堂,我能清楚地看见挂在正门上的几个大字,“第学生食堂”,第字后面的数字不知去向了,也许一些日子后,这座建筑也会像那少了的数字一样,从这位置上消失不见。

建筑的正对面,有个大花坛,大花坛处在一个三角路的交界处,花坛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高至我的腰部,坛中的花儿早已枯萎,残骸遍布花坛的每个角落,在花坛正中间,有三个小男孩的石雕肩靠着肩,做着拿小弟弟撒尿的动作,使人看上去忍俊不禁,这三个小男孩的雕像应该是给花儿喷水的,极富创意的景观。

我在花坛边沿坐了下来,想着今天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遭遇,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大笑过后便是一股孤独落莫袭上心头,我从裤袋里掏出烟来抽,此刻烟对我来说就像某种可以迅速救治我的良药一般,随着一股含有尼古丁与焦油的一氧化碳吸入脏腑,人就变得踏实了。

是时候打个电话给周乐菱了,其实在那个小队长盘问我们的危难关头我就可以打电话找她来化解危机,可那样的话,我在她心里的形象就将被残酷地破坏掉了,我还不想在这个从未谋面的朋友面前丢人。

“什么?你在我们学校!”周乐菱惊呼道。“在什么地方?”

“在…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你们学校太大了,我迷路了…我所在的地方有个废旧的食堂…哦…还有个花坛,花坛上有三个小男孩在撒尿。”

“食堂…花坛…”周乐菱思索了一阵,才“哦”的一声弄清我的方位。“你怎么跑那去了,那是老食堂啊,那角落很偏的。”

“何止很偏,简直偏似两个世界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出去的路,我都怀疑自己遇到《聊斋》里的情节了,就差来个什么鬼魅狐仙的了。”

“你这人也真笨,校园里都能迷路,日后掉进水沟里都能把你淹死,在那等着啊,我这就过去。”

挂掉电话后,我继续抽着烟,身上这包烟是刘颖那小子叫我帮他拿着的,后来他就忘了要回去,我也忘了给他,我本不抽烟的,但没想到在这特殊的时候,陪伴我的却是这香烟。

“何勇!”

一声清脆甜美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知道那是谁在叫我,也熟悉这声音,我转过头去,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女孩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偏短而随意的发型下是一张白净而成熟的瓜子脸,白色的棉袄搭配一条褐色的围领,细直的牛仔裤与高至膝处的长筒靴更凸显出身材的苗条。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周乐菱,我傻傻地呆望着她。

“发什么愣呢。”她来到我面前。

“我们虽然每天都在通电话,可是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呢,今天真该值得记住。”我面部肌肉这才有所反应,笑着说。“可是你与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哦,在你的想象里,我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个非常土气、平凡无奇的女孩,扎着长长的辫子,在众同伴当中,唯独你不会打扮自己,或偶尔打扮一次也弄巧成拙,东施效颦,但仔细观察平时的你,别人就会发现,其实你有一种平凡质朴的美。”

周乐菱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当她明白我说的话后,二话不说,照着我耳朵便揪来,我始料不及,可怜的耳朵便被她揪住了,而且力度极大,她像扭麻花似的扭着,我的耳朵迅速像抹了辣椒油般的火辣辣的,疼得我差点给她下跪,她才住手。

“你怎么回事啊,好端端就动起手来了,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你没听过么?”我极为不满地揉搓着万幸存活下来的耳朵。

“我比你大,就像你姐一样,谁叫你对长辈出言不逊了,不给你点厉害,还不乱了套了。”她理直气壮道。

“你不就是比我大一岁么,充什么长辈。”我白了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我比你大一岁?”

“我看你的记忆力真是未老先衰了,我们第一次网上聊天的时候你说的,而且我还说你是个非常理性的女子呢,想不到……”我摸摸耳朵示意自己对她的看法完全错了。

“又在对长辈不敬了。”这次她用手指在我脑门上戳了一下,“我呀,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你可别生气哦。”

“嗯。”

“其实我不是大二生,我是大四生了,换句话讲,我比你大了整整三岁哟。”她说完并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歉意,反倒好奇地直视着我,那是一种迫切想知道别人被耍后是什么表情的眼神。

“真的?”

“还假的了,不信我拿身份证或学生证给你看。”她说完便在身上搜索起来。

“哎,算了,别搜了,我信你了。”我无奈地说,并感到胸口憋闷无比,但我不能表露出来,她正等着看我的痛苦表情呢,不能正中她下怀。

“不生气?”她为我的默不作声感到奇怪。

“哈哈,你也太小看我了,为这点小事生气?我何勇肚子里岂不连一叶小扁舟都容不下了,其实从你的容貌中我就能看出,你绝对不止比我大一岁。”我相信后面这句话能将任何一个女人气到吐血。

如我所料,她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恐怖至极,我意识到玩笑真的开大了,对女人开此等形容她容貌老丑的玩笑,是最为过火的,“美人迟暮,千古一辙”,自古就是女人们最不愿接受的无情现实,我觉得自己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远方的天空里,此时出现了烟花,一朵朵的烟花升上天空,再化作最美艳的姿态散开,用这种最为精彩的方式结束如使命般的生命,接着便纷纷坠下,同时,另一些烟花又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接、拍手称快,我想,正是这些烟花救了我的小命,周乐菱在看到烟花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烟花上面去了。

“烟花真美啊,百看不厌,圣诞节到了。”周乐菱仰望天空说。

“可不,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周乐菱嫣然一笑,冰释前嫌。“站在外面冷,去我寝室怎样,我们一伙人正在搞圣诞party。”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可是,我还有两个同学在学校外面,你们学校戒备森严,他们很难进来。”

“你还有同学在外面,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呃…此话说来就长了。”我耸肩道。“等有空我再对你说吧,能把他们一起弄进来么?”

“当然没问题了,而且易如反掌。”

周乐菱吩咐我骑车带她,但看见我腿脚不利,便改让她带我。

“脚怎么回事?”

“在你们学校被几条疯狗追,一不小心,就给扭伤了。”

“疯狗,还几条,在我们学校?不能吧。”周乐菱骑上车,我也蹦了上去,第一次让一个女生骑车带我,感觉还真有点不习惯。

“能搂你腰么?”

“为什么不能,尽管搂呗,多大的人了,还扭扭捏捏的。”

我搂住了她的腰。

“叫你搂腰,你手来回摸什么?信不信我把你手给打断。”她怒道。

“我又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棉袄手感太棒了,滑溜溜的,摸两下怎么了,至于打断我手么。”

“你别跟我油嘴滑舌,再不安分,我就把你从车上甩出去。”她发出最后通牒。

“你们学校防外面的人像防贼一样,尤其是大门口,那保安让我想起了电影里的反革命分子盘查革命人士。”

“你们也真够笨的,来了也不打电话找我,大门肯定是难进的,但这个世上有大门就有小门、偏门、后门的,在学校东门往北走个二百米,就有个小门,这门由一个老大爷把守着,一般是不会锁的,就算锁上了,也可以轻易地翻过去,当然,像你们外面的人不知道那门也是情有可原的。”

“怪不得《圣经》马太福音里耶稣告诉我们要进窄门呢。”

晚上十点,我和云飞与及刘颖三人站在周乐菱的宿舍楼下面等待,等待着上面的暗号出现,我们便悄悄地潜上楼去,因为这是女生宿舍,我们不敢光明正大地迈步走进去,周乐菱对我们说好了的,她想办法缠住二楼的管理员,分散她的注意力,再由她的一个室友给我们发暗号,让我们上去。

今晚净做一些铤而走险的事了。

“我看挺悬,擅闯女生宿舍,而且我们还是外校的人,被抓住了可不得了,我看不如算了吧。”云飞眯着眼望了一眼楼上。

楼上的暗号依然没有亮起。

“别,你懂个屁啊,这刘邦都打到垓下了,差一步就大功告成啊,哪有退缩的道理,要回去你回去吧,我们可不回去。”刘颖又对我说:“还有你,何勇,你小子也是,原来有熟人,也不早说,害得大家狼狈不堪,你自己连脚也给扭伤了,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再说一句,我一脚踹断你肠子你信不,要不是你骗我们,我们能落此地步么?”我瞪着刘颖,想着今天的遭遇,恨不得扒了他皮。

刘颖没脸没皮地笑道:“你都这样了,还能踹断我肠子?你当你是铁拐李转世啊。”

“大家快看,暗号。”云飞一声惊呼,我们仨立马往楼上看去,只看见阳台上有只手在挥舞着红丝巾。

大家迅速往楼上走去,路过二楼拐角处,也是管理员房间的时候,大家都猫着腰,低着身子,踮着脚往上走去,在经过房门的时候,我看见了周乐菱和一条翘着的腿,那腿是管理员的,她们欢快的聊天声音清楚地传来,这加剧了我的紧张,腿有点抖,但又不能退,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了。

到了安全区域,大家才长出了一口气,云飞直摸心脏,说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

周乐菱的一个同伴将我们领进了她们宿舍,接着发了条短信给她,不一会周乐菱也上来了,她没有一丝的紧张,反而为这次惊心动魄的行动大呼过瘾,和她一样的还有刘颖。

这是我们三人第一次到女生的宿舍。

“你们女生就是女生,比我们干净整洁多了,简直就像五星级宾馆,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香味,我们宿舍只能用叫花子窝形容了,除了鞋臭袜子味外,就闻不到别的味了,那味道可够熏得人睁不开眼的,都能起到灭蚊的作用了。”刘颖说得一屋子的女生笑容灿烂。

房间不大,却非常的整洁,而且装饰得精致可爱,满房间都是卡通画,与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床上一尘不染,都有娃娃在上面,这就是传说中的“闺房”吧。

加我们三人,共十二人挤在这狭长的房间里,给人拥挤不堪的感觉,但对于节日气氛来说,这无疑是好的,几个女生围在那边吃东西边玩扑克牌,刘颖在一旁指手画脚,周乐菱给了我一罐啤酒。

“这全是你们宿舍的?”我问她。

“当然不是,你看这房间里的床铺也能知道,可这几乎就是我们这幢宿舍楼里的所有人了,今天圣诞节,大家聚在一起玩。”周乐菱将最后一片能瞧见外面的窗帘也关上了。

“整幢楼的人?”我简直不敢相信。

“对啊,这有什么奇怪,我们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大部分都离开校园工作去了,剩下的都是些要考研或有特殊原因的,就因为我们是这学校最老的一批学生,学校才分这么差的宿舍楼给我们,你也看见这宿舍楼了,多么偏,多么老旧呐。”

她问我有没有烟,我说没烟,旁边一个玩电脑的女生给了她一包。

“你们不是一直住这宿舍楼的么?”

“才不是呢,我们一直是住在那批新宿舍楼里的,就是刚才在路上我指给你看的,现在全部住着新生了,现在我们成老生了,学校便以住不下为由,将我们一脚踢到这来了。”她吐了口烟。

“这也很正常,宠新辱旧永远是人的天性,歌里不是唱‘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嘛。”

云飞这小子找到了最适合他的玩意——吉他,便独自弹唱起来,此举引得许多女生对他赞叹不已,围在他身旁,沉醉在他的琴声歌声里。

“他弹吉他还真是好手。”周乐菱也赞叹道。

“可不,这小子就这绝活在人前还能显摆,没了吉他,他就百无一用了。”我呷了口啤酒。

“背后议人可不好,照你这么说,我倒想问你,人家总算是百有一用吧,你呢,你又是百有几用呢?”

“我…我,我还真想不出我有啥值得显摆的地方,看来,我可真是百无一用了。”说完我们大笑起来。

几个女生说想看圣诞老人弹琴唱歌的模样,不容分说就把帽子戴到云飞头上了,连胡子也沾上了,云飞立马成了个圣诞老人,却弹起了《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惹得大伙开怀大笑。周乐菱也笑得直不起腰来。

“‘圣诞老人’居然拿着吉他泡妞,这大概就叫不务正业吧。”

她听我一说,笑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能问你个问题么?周乐菱。”

“你能不能不叫我全名,我认为我们已经熟到可以不用称呼全名了。”周乐菱皱眉道。

“那叫你什么,去掉姓,乐菱?”

“这更不行了,我比你大三岁,这样一点礼貌也没有,你就叫我菱姐吧。”

“菱姐?这么叫是没问题,可是你喜欢别人往大了叫你?好像没几个女的希望这样吧。”

“当然不希望啦,可事实就是这样,在我眼里,你们就像小屁孩一样,我喜欢俯视你们的感觉。”

“你真够奇特的,假如我这小屁孩喜欢上你,怎办呢?”我盯着她的眼睛问。

她先是脸红,但立马又捧腹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可是说真的。”

“喂,大家听着——”她朝着满屋子的人大叫。“我这个小弟,他说喜欢上了我这个比他大三岁的大姐姐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啊——”

大伙一听,全朝着我笑,就像我是个取悦别人的小丑一般,云飞和刘颖也笑着对我指指点点,这令我十分难堪。

“你怎么跟大家说了。”我埋怨她。

“你也看到大家的反应了,这就是你说喜欢我所得到的答案了。”

夜里十一点了,大家依然没有一丝的疲态,刘颖这小子算是揩油揩过瘾了,借着教人“斗地主”的名义,在人家手上摸来蹭去,云飞的吉他断断续续的弹的,喝一口酒,弹一会琴,但他已经被他的“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

“噢,我还有问题没问呢。”我对她说。

“问呗,姐姐我是来者不拒。”她一口喝光了罐子里剩余的啤酒。

“你为什么不去工作呢?如果换是我,能够离开学校去工作的话,我是决不会呆在学校的。”

“……这个问题,是个人秘密,不能告诉你。”她莞尔一笑道。

“噢,那算了。”我自觉没趣。

“你真想知道?”

“废话。”

“那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这是因为享受爱情。”

“享受爱情?我不明白。”

“既然都说了,我就全说好了,在爱情方面,我是个失败者,一直到大四,我才获得了我的爱情,他是我一直喜欢的人,上大学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他,但一直到现在,我才得到了这份爱情,我很爱他,所以非常珍惜这段感情,希望这感情能多持续些日子,哪怕是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都是好的。”

“这还不简单,你们两人一起工作,不就行了么!”

“那不可能的,因为早已注定了我们毕业后会去不同的地方。”

“这我就不能明白了。”

“也许你现在不明白,但当你有了爱情,到了毕业的时候,你就能明白了,当然,未必你一定能明白,但你周围的有些情侣,会令你明白的。”她笑着对我说。

“能让你这么心动的男人,他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比起我来,你觉得如何?”我给她出了道难题。

“……你们不能相提并论的,他是我爱的人,而你呢,在我眼里,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如果我对你说,我一直没把你当姐姐,而是把你当做能够与我产生爱情的女孩看,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她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我是一个能真实明确感受的人,也是一个不会去左右别人感受的人,其实从我们第一天在网上认识开始;从我们聊哥哥、聊同性恋、聊《似水年华》开始,我就对自己说,我可能偶然之中得到了一个弟弟了。”

云飞依然在卖力地唱着,从摇滚唱到民谣,从民谣唱到R&B;从魔岩唱到齐秦,从齐秦唱到陶喆……

十二点时,大伙集体下楼,周乐菱说她男友马上就来,带大伙去迪厅蹦迪去,并联合刘颖这意志最薄弱的人说服了我,云飞无奈没伴回去,也只好一起去了,对于我和云飞提出的:明天上课怎么办?刘颖给出了个令我们没法驳他的回答:教室对我们三个来说,难道不是个比寝室还睡得香的场所么?

她的男友不一会便来了,我有幸能见到他,更有幸的是,还能近距离接触那辆令刘颖垂涎三尺的kaasaki火神摩托车。

那车,是我扭伤脚躺在草地上时见到过的,虽然我不能确定面前搂着周乐菱的这个相貌英俊,气度不凡的男子就是那车主,但这车绝对错不了,我相信这个校园里应该没这么巧会出现两辆款式相同的摩托车,我忘不了的还有当初坐在车后面的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子,那绝对不是周乐菱,她没有那么长的头发。

“你好,你就是菱子常在我面前提起,在网上认识的一见如故的那人吧,很高兴见到你。”她男友伸出手来。

“嗯,我们的确是一见如故。”我握住了他的宽大的手,这手温暖滑润,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朝三暮四的家伙的话,我会因他的迷人气质而感到自卑,但现在我对他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跟他讲话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走吧,咱们去校外打车。”他拍着巴掌,对所有人说。

路上,我一直想找机会把今天看到的告诉周乐菱,那样势必造成他们的激烈矛盾,但我不考虑这些,我考虑的是我不希望她被这道貌岸然的家伙给骗了。

可我一直都没机会,她一直像个黏豆包一样黏着那家伙,快乐得像个小孩,这更令我怒不可遏,我甚至想跑上去揍那家伙。

出了校门,大家拦车,我实在没了呆下去的心情了,便推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学校去。

“不舒服?刚才还好好的,哪不舒服?”她慌忙来到我身旁。

“肚子不舒服,很疼,我想我是不能去了。”我假装痛苦地对她说。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还没那么严重,休息一会应该就没事了。”

“那也好,那你就别去了,回学校去吧。”

云飞与刘颖见我这样,便在马路上拦起车来。

“菱姐,我想对你说……”我看见远处帮着拦车的他男友,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我想,她在享受着这爱情,我还是不要将它破坏,只要她高兴就好了。

“你终于开窍叫我姐啦,真乖。”她眯着眼笑了起来。“什么事,说啊。”

“没什么,你也别玩得太晚了,MerryChristmas!”

“MerryChristmas!”她向我摆手再见。

政治课上,一向爱谈国际时事的年轻老师谈起了最近发生的伊朗大地震,这次地震导致的伤亡人数数以万计,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世界各地纷纷向伊朗伸出援助之手,最具争议的就是,伊朗却拒绝了美国政府的援助之手。

此话题如一根燃烧的火柴扔进了汽油桶里,又如一根搅屎棍搅动了粪坑,引得全班同学一片哗然。

我班喜好讨论国际大事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都是对时政要闻持有各自观点的智仕贤才,尤其在政治老师面前,更想展示出自己的深思远虑来,如此一来便人多嘴杂了,教室也就不像个教室了,像个正在赶集的街市。

嗓门儿最大的莫过于班长和陈玉平了,两人绝对是街市吆喝做买卖的好苗儿,全班嘈杂的声音再大,也不能隐没了他俩的声音。

其实班上争论的不外乎就两类人,一类骂伊朗**的,还一类是赞伊朗有骨气的,恰巧的是班长与陈玉平处不同观点,他们除了煽动周围的同学加入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就是驳斥着对方的观点。

我前面的陈玉平太激动了,时不时地拍起桌子来,怪吓人的,他女友Cindy屡屡拉拽他胳膊,示意他别争,可陈玉平已经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战争”中去了,哪还理会其他的事情。

Cindy回过头来,望着我做了个撇嘴的表情。“真是的,有什么好争的。”

我笑着说:“有些人是喜欢这样的,就像我喜欢打篮球一样。”同时将正在写的信用书本给遮掩了起来,不想还是被她发现了。

“哟,你还写信呢,都什么年代了,我可真要跪下来拜你一拜了。”她说完就拿掉书本来看信。

“晓妍……,怎么就两个字呢,这晓妍是你女友么?”

“怎么说呢,就算是吧。”我挠了挠头。

“什么叫就算是呢,你这人说话真不实在。”Cindy白了我一眼。

老师敲着讲桌使班上安静了下来,继续上课,我看着信纸上孤零零的两个字,觉得再想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索性将信纸给扭成一团,扔到纸篓子里去了,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我看了看令我心疼的十根冻得像胡萝卜或香肠的手指,赶紧把它们夹到两腿之间去取暖,窗外的天空是无尽的鱼肚白,不远处正在建新教学楼,被翻挖得七零八乱看上去苍白坚硬的大片泥土更加深了我对寒冷的感受。

前两天,我还是觉得不能将那天看见的事对周乐菱隐瞒,那时我甚至想,我对她的好感仍旧持续着,我觉得,她令我最为之着迷的地方就是她对爱情的执着,也许把那件事告诉她,是我可以追求她的一个转折点。

我就发了一条短信给她,短信长达二百来字,将我那天看见她男友骑摩托车带着另一个女孩的事写了进去,在短信发出去的那一刻,我感觉我像个小人。

三个小时后,她回了一条短信给我,是一条令我目瞪口呆的短信: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政治课结束,大家纷纷挤出教室,去食堂吃饭,那些在课堂上争辩得不过瘾的家伙依然在继续着争辩,但更多的人是兴高采烈地聊着天,上了一上午的课,大家都饥肠辘辘了,想着能去食堂吃饭,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啊。

出了教学楼,没了屏障,强烈的西北风像总算逮到机会一样往我们身上灌,头发、衣服被吹变了形,大伙便奔跑着往食堂去,这样会暖和一点。

三两米饭,一份水蒸蛋,一份芹菜炒肉,一份藜蒿炒腊肉,这些都是我喜欢的菜,找个位子坐下来,和刘颖、云飞边吃边聊,食堂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悬挂在高处的四个大彩电正在播放着NBA,姚明所在的火箭队的比赛,姚明最不愁的就是观众找不到他,比周围的人高出一截,想躲也躲不掉。

“哟,吃芹菜呢,没看见杂志上说芹菜杀精子么!”刘颖指着我的碗说。

“没事,哥们精子的繁殖能力超强,不怕。”我笑着说。

吃完饭,回寝室看电视,正在播《三国演义》,虎痴许褚裸衣战马超,两人大战二百回合,仍不见分晓。

刘颖说:“嘿,你说这马超真笨,跟他兜圈子啊,这么冷的天,冻也冻死许褚丫的去。”

“没见人家肉多皮厚么,人家就是因为热才光膀子的,想冻死人家,谈何容易。”云飞说。

演到精彩的地方,画面定格,毛阿敏出来唱《历史的天空》,一集又这么完了,大家纷纷发出惋惜之声。

我坐在书桌前仔细看完了晓妍给我寄来的那封长信,觉得非常的后悔,后悔当初没有仔细看她的信,后悔无意之中伤害了她,她给我写的信非常有趣,详细地记载了她在那边的生活,点点滴滴的小事都在里面。

自从那次的不愉快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打电话给她,即便她在,也故意不接,发短信给她,她也不回,在收到周乐菱发给我的那条令我对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的短信后,我又开始怀念起晓妍了,我很想她,我决定了,我要给她回信,她不是喜欢和我通信吗,我要满足她这个非常简单的愿望。

新年即将来临,这意味着考试也即将到来,在金福的带领下,方胜与刘颖纷纷啃起书本来,我骂刘颖闲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刘颖驳道,这叫临阵才磨枪,不快它也光。

大家都在没命地啃书,只有我在悠闲自若地写信,我咬着笔头,常为一句话而斟字酌词思虑半天,但我不急,我知道,这注定是一封老长老长的信了,我希望新年到来前能将这“宏篇巨作”给完成。

课堂上,伴随着老师响亮的讲课声,我低头写信;晚自习,同学们为作业里的难题而满面愁容时,我低头写信;寝室里,大家聊着美丽的姑娘时,我依然写着信,就连睡觉前也得想好明天那信该如何继续写下去,我才安然的进入梦乡。

新年到来,我用信封装好好几天使我食之无味,寝之不安的长信,再用胶水给粘好,看着厚厚的一封信,我怀疑信封会被信纸撑破。

邮局里年轻漂亮的小姐把信称了重量,对我说邮资仍不够。我又在信封上加贴了邮票,出门时,我微笑着对那小姐说了声新年快乐,她眨着眼睛看着我,旁边有个阿姨笑了起来。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我回忆着信里面的内容,却将大部分的给遗忘了,只记得最后的一句话:

我选择在新年的第一天给你寄去此信,希望这信能变成一个小精灵,把我的思念与牵挂化作一股暖流,温暖你的心扉,新年快乐!晓妍!

我环抱着自己,走在明朗的冬季里,笑逐颜开。

英语、高数、政治、计算机基础几门考试不出意外都能过,尤其是计算机基础,在读技校的时候就学过,所以熟门熟路的。考机械制图时,因为有金福坐在我前面,这使我得以绝处逢生,加上老师也管得挺松的,我干脆就把金福的试卷拿过来“copy”。到了最后一门工程力学就惨了,金福没了人影,坐我前面的是一个反过来窥我试卷的家伙,我反过头去看后面的哥们,他居然咬着笔发着呆,再看左边的,左边的更绝,干脆就打起了呼噜来,被走过来的监考老师一个巴掌给搧醒,抹着口水问这是哪。

这下完了,四面楚歌呐,看来这科是铁定要挂了。其实我还有一线生机的,坐在我右边的就是Cindy,她成绩虽然算不上名列前茅,但混个及格是没问题的,她与我中间还隔着一条道呢,但这在我这作弊高手面前算不了什么,曾经我抄到过与我隔着个人的家伙。

Cindy也很识趣地露出试卷让我窥,但却被监考老师发现,之后便在我周围寸步不离,我简直快气疯了。一直到铃声响起,我也没能再抄到Cindy的试卷,情急下,我只能ABCD乱选一通;子丑寅卯瞎答一气,交卷时我白了一眼那老师。

后来听大家说,这老师在学校里非常有名,谁也别想从他眼皮底下作弊,他反作弊的功夫十分了得,甚至能嗅出你有没有作弊,他与学校的另外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师一道被合称为“四大名捕”,往年考试惨死在他们手下的学生多了去了。

我想,看来我也要成为他们手下众冤魂中的一名了。

最后一门考体育,三个项目,立定跳远、百米跑、一分钟投篮,我想,不用等待考试成绩单了,我的所有学科里,体育的得分应该是最高的。

体育考完之后,全校的学生激动无比,每个人都在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家去,前天� ��就将火车票买好了,车是明天的,当我从食堂回来时,提着行李回家去的学生已经络绎不绝地走在路上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兴奋。

收破烂的大叔在寝室楼下忙得不亦乐乎,因为他从学生那收到了大量的废品,比如堆积了一个学期的可乐瓶子或罐子、损坏的暖壶和脸盆之类的日用品。

我往宿舍楼上走去,楼道上的垃圾更是令人难以立足。到了寝室,金福和方胜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见我来了,道了声再见便一同走了,云飞也走了,刘颖去F大送小卷发了,这小子和小卷发基本确定了“异校恋”。

下午,我躺在床上看书,阿富汗钻了进来,悄无声息来到我床下,突然就伸出一只手来搂住了我,吓得我直接坐了起来,便看见这小子在下面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想吓死我是吧。”我用臭袜子照着他扔去。

“你好自在啊,咱什么时候回去?”阿富汗玩起我吉他,一时间噪声满屋飞。

“票不是已经买好了吗,明天的车,还能什么时候回去?”

“能不能过两天回去。”

“过两天?那车票呢。”

“我去退了,换两张。”阿富汗吞吞吐吐的。

“有病吧,你就明说,你要干吗?”我突然想到沈琴,沈琴是阿富汗的女朋友,两人同班,最近才确定恋爱关系的。“不会是被沈琴那娘们给绊住了吧,她要你留下干吗?”

“她要我陪她两天。”阿富汗结结巴巴地说。

“行啊小子,这干柴烈火的,晚上可悠着点啊。”我大笑。

“你想哪去了,下流的玩意。”他又把臭袜子回敬了我。

“是,我下流,你纯洁高尚行了吧,我不等你了,你们玩你们的,我回我的家。”

“别啊,何勇,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要回去也一起回去嘛。”

阿富汗对我死磨硬缠,最后我答应和他一块回去。

晚饭在校外的小饭馆里吃的,食堂的工作人员放假了,所以饭馆的生意不错,和我一样没走的学生只能来这吃了。

发福的老板娘微笑着用满是油渍污垢的抹布在桌子上胡乱擦了几下,问我吃什么,我要了个水煮鱼和肉沫茄子。里边的包厢里有十多个人在吃饭,有说有笑的,其中有几人是我们系的。

电视正在播放新闻,有人在我身后拍了我肩膀。

“还没回家?”

这个人叫王坤,同我一个系,常在一起打球,肤色黝黑人高马大的,他常对别人说他打球像奥尼尔,其实我更觉得他长得像奥尼尔。

“你不也没回去。”

“我今年不回去了,在这等很久了吧,不介意的话,进去一同垫垫肚子。”他指了指那间包厢。

“谢了,不用了,里面没几个我认识的,你进去吧。”

“谁说不认识了,你仔细看看,常一块打球的。”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对了,你过年不回家,真的假的?”

“打工。”

“打工?”

“对,我,以及那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约定好了,过年不回家,去打工。”

“为了打工不回家过年?我做不到。”我笑着说。

“没什么,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当然不能跟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比了。”

“等会!我说你别乱给人扣‘纨绔子弟’的帽子好么。”我哭笑不得。

“玩笑,玩笑,别生我气。”他拍拍我肩膀,“你也跟我们去怎样,我能给你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什么样的工作?”

“那房间里所有人的工作都是我联络到的,有的去超市做杂工,有的发传单,有的在饭店工作,如果你想要工作,兄弟不二话,肯定给你找个像样的。”他胸有成竹道。

“不收劳务费?”

“劳务费?你想哪去了,你去问下里面的兄弟,我跟哪个收了劳务费了,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

“你是怎么联络到那些工作的?我听说学生的兼职现在很难找呢。”

“这你就别问了,这个世上许多人都有他们的角色,有走私的,贩毒的,各有各的道,反正我保证,我绝对帮你弄到份兼职,而且不收任何的劳务费,当然,大家都得住一块,房租和伙食钱大家得替我分担了,你想,我给大伙找到工作,这么点要求不过分吧。”

“是不算过分,这么多人,分摊你的房钱和饭钱,也不算什么。”

“怎么样,你也跟我们一同去吧。”他笑着说。

“说实在的,我的确也想去找份工作,一来替家里减轻点负担,二来也可以早早接触社会,可我是个传统观念很强的人,什么都可以耽搁,唯独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不能耽搁,不好意思了。”

“嘿嘿,如果没钱,你还过个什么年,没听过‘富人盼过年,穷人怕过年’么?”他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富人有富人的过年法,穷人有穷人的过年法,这就叫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王坤正欲跟我理论下去,那个包厢里的同伴在喊他了,说他再不去,所有的菜盘子就要像洗过了一样了,王坤这才起身笑着跟我告别。

这边厢,送走王坤,迎来“水煮鱼”。

填饱肚子后,我去上网,在网上遇见了周乐菱,与她聊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便没有话语了,那天在收到她短信后,我与她的联络便逐渐淡了,想来大千世界里的人真是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都有,我原以为她那天收到短信后会跑去掐死她男友呢。

她错吗?未见得,对吗?也难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大是大非。

晚上八点钟,我在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音乐之声》,手机响了,一看是晓妍打来的,我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

“我还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给我打电话呢,信收到了吧。”我假装平静地说。

“昨天收到的,要不是信里的话真切诚恳,也许这辈子我真不会打电话给你了。”晓妍的语气又一如往常了,我能想到她拿着电话因我的妥协而满足的样子,就像个孩子一样。

“那信是我一生中写的最牛的一封信了,怕是够格去申请吉尼斯纪录了。”

晓妍爽朗地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我挺想你的。”我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

“……想我啊?活该,谁叫你要伤我的,这叫自作孽。”

“嗯,我是自作孽,但好在你又给我机会。”

和晓妍聊天,我觉得心里始终暖洋洋的。聊天被外面敲门的声音打断,我挂了电话,开门一看,竟然又是刚才在饭馆碰到的王坤。

“你原来住这?”他惊讶地说道,同时打量着我的寝室。

“一直住这。”

“开始跟你说的,你再考虑考虑。”他递了根烟过来,是根极其便宜的烟。

“我不抽烟的,谢了。”

“你不会是嫌我这烟便宜吧,没办法,我只能抽这牌子的烟。”

他使我为难了,我只好将烟收下,在他递来的火上点燃香烟。

“不用再考虑了,我说了,我不想留在这个地方打工赚钱,至少现在不想,你来找我就是问这个吗,但我还是得谢谢你。”我吐了口烟。

“那算了,我并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能卖的东西的,当然一般都是大家当垃圾扔掉的,我们一伙人从一楼找上来,找到不少能卖的东西呢,对了,你们寝室里有什么可以当废品卖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自己找找吧,如果能卖,你拿去卖好了。”

王坤找了起来,找了许久,才找到两个坏的暖水瓶的外壳。

“这两玩意能给我吗?”

我看了一眼。“你拿去吧,给我留下一个就是。”其中有个是金福的。

“还留什么,留着也没什么用,都给我算了。”他笑着说。

“行…都拿去吧。”

王坤拎着两暖水瓶壳子,道了声谢,便离开了,我则钦佩起他来,没准他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睡觉前,我跑去阿富汗的寝室看了一眼,里面根本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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